原文：Simonetta Vezzoso，Next-Generation Antitrust Policy in an AI-Driven World，PROMARKET，July 25，2023.

在当前的竞争政策讨论中，算法被视为公司可用于各种目的的工具，如提升产品和服务、 创造新产品、根据消费者的个人兴趣进行定制、优化内部流程、 降低交易成本、获得市场 洞察力以及实施实时重新定价。虽然人们认识到算法带来的好处，但对算法合谋、排他性 行为以及在较小程度上的剥削行为的担忧也很严重。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竞争管理机构强调，必须确保部署算法的公司，被"教会"如何遵守竞争规则。在 2017 年的一次公开发言中，欧盟负责竞争政策的专员强调，"企业能够（也必须 ）做的是确保在设计上遵守反垄断法"。在该讲话发表六年后，竞争管理机构已多次介入， 要求个别公司修改其算法实践，以符合竞争法的规定，特别是在排除性滥用的情况下。已 经生效的欧盟《数字市场法（DMA）》对指定的守门人规定了具体的义务，包括禁止在守门人自己提供的服务和产品与第三方的服务或产品的排名以及相关索引和抓取中进行自我推荐。守门人必须对此类排名实施透明、公平和非歧视的条件。

然而，目前关于算法竞争的讨论通常并不包括对算法处理的各种工具的生产条件的思考， 也不包括这些工具在多大程度上可以被视为在其他市场上竞争所必需的投入。因此，举例 来说，关注的焦点不是鼓励定价算法之间的创新竞争，而是这些算法的使用对各种产品和 服务价格的影响，例如在提供收入管理服务时使用的动态定价算法。在这个例子中，重点 是算法对消费者价格的影响，而不是这些算法开发的竞争格局。

不断演变的观点

然而，在英国竞争管理机构的引领下，竞争管理机构对算法竞争的态度正在发生转变，他 们开始关注底层技术本身。在 2023 年 5 月发布的初步审查报告中，英国竞争与市场管理局 （简称CMA）认为人工智能基础模型是一种新兴的、快速发展的技术，该机构致力于帮助其发展，以确保开放、竞争的市场和健全的消费者保护。基础模型代表了一类人工智能技术，它在大量数据的基础上进行训练，可以量身定制，以适应各种任务和操作。

在某种程度上，英国竞争管理机构对这一新兴技术的关注不足为奇。这种兴趣主要源于英 国竞争管理局致力于通过开放、竞争的市场保护创新。此外，CMA 还可以借助数字监管合作论坛(Digital Regulation Co-operation Forum)中与其他监管机构合作对数字技术利弊进行的广泛、前瞻性思考。最后，在《2023-2024 年年度计划》中，该机构概述了其目标 ，即优先参与创新和生产力提升潜力最大的行业。这些部门可能包括似乎表现出相当大的生产力差距且竞争似乎不激烈的较成熟市场，以及处于初始发展阶段但具有巨大增长潜力的市场。在市场发展过程中进行早期干预，有时可以保证市场以竞争的方式发展。这种干预的方式多种多样，包括宣传和市场研究。

CMA 首席执行官萨拉·卡德尔（Sarah Cardell）在最近的一次演讲中指出，生成式人工智能 无疑是这样一个需要优先考虑的领域，因为 "越来越清楚的是，人工智能有可能改变企业的竞争方式，并成为实质性经济增长的驱动力。我们也知道，它具有为消费者带来巨大利益的巨大潜力"。对这一新兴的、快速扩展的技术进行初步审查，旨在了解基础模型及其使用的市场轨迹，以及随之而来的竞争和消费者保护方面的机遇和风险。它还将确定指导这些市场发展的原则，以确保当前新兴阶段的创新活力保持强劲，并确保随之而来的利益持续惠及人民、企业和经济。

为了了解目前基础模型开发中的竞争情况，并思考随着该行业的不断发展可能出现的改进 ，英国当局打算对几个因素进行调查。这些因素包括: (1) 潜在的进入壁垒，例如获取必要的数据、计算资源、人才和资金; (2) 基础模型（foundation models ）如何扰乱或巩固规模最大公司的地位; (3) 在这些系统中价值的分配。CMA 尤其希望了解基础模型的开发和部署是否具有趋向于集中、合并和整合的内在特点，例如规模经济。

本次初步审查的第二个重要主题是基础模型对其他市场竞争的潜在影响。在某种程度上， 这似乎与算法竞争政策已经建立的评估框架相一致，该框架集中于特定人工智能技术对其 他市场的影响。例如，在涉及重新定价算法时，竞争管理机构热衷于评估企业采用该技术 对提供重新定价产品或服务的市场（价格）竞争的影响。然而，关键的区别在于，根据竞 争管理委员会的说法，基础模型有望成为其他市场（如搜索和生产力软件）竞争所必需的 投入。一种可能的情况是，利用基础模型能力的产品和服务可能会演变成生态系统，这种 生态系统可能更加开放，也可能更加封闭。从竞争政策的角度来看，一个合理的担忧是， 这些模型和能力的获取可能会受到不适当的限制，或被少数几家面临竞争约束不足的大型 私营公司所控制。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有利于人民、企业和经济的竞争和创新就会受到阻 碍。

伴随技术的发展

英国竞争管理局的初步审查结果预计将于 2023 年 9 月初公布，肯定会引起密切关注。但 显而易见的是，竞争管理机构处理人工智能技术的方式正在发生重大转变。正如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竞争局和技术办公室联合发布的一篇博文所明确指出的，重点正在转向 "确保公开、公平的竞争，包括在技术发展的关键拐点"。这一转变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彻底研究和理解 ，考虑所有潜在的影响，包括所需的专业知识、与其他监管机构的合作、有效的宣传以及 有意义的事前和事后执法。虽然还需要进行更多的分析，但重要的是承认并认可竞争管理机构对人工智能技术市场的创新竞争以及下游公司使用该技术的行业的高度关注。

然而，当人工智能因这些技术可能带来的重大风险而引起全球政治关注时，专注于理解开 发基础模型所涉及的竞争态势，可能会被视为过度简化或转移监管机构对更重要问题的有 限关注。如果人工智能开发过程中 "无监督 "的创新竞争最终会助长竞相逐低的态势，导致 基础模型及其使用对人类、企业和经济造成损害，那么这种批评无疑是有道理的。

然而，可以说，CMA 很清楚这种风险，它在某种程度上可能反映了在在线广告领域观察到的动态，这种动态最终促进了监控技术的 "创新"。关于基础模型，CMA 明确强调了早期干预的重要性，并对潜在的变革性数字技术采取了前瞻性的方法，包括制定 "能够最好地指导公益基础模型的持续发展的原则"。事实上，数字技术市场的“有毒创新（toxic innovation）”问题是任何监管机构都不能忽视的严重问题。

总之，随着人工智能在各行各业的不断发展和广泛应用，竞争管理机构向人工智能驱动的竞争方式转变不仅指日可待，而且势在必行。这种视角的转变已经开始，如CMA计划对人工智能基础模型进行审查。这种观点的扩展将补充现有的算法竞争政策讨论，并成为塑造该领域未来反垄断和监管政策的重要因素。（文终）